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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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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日
李昴是坐车到了右掖门, 他不太会骑马,说起来有些好笑但确实如此, 一个人坐在车中, 从西葫芦山到太极宫,短短路上,他心里想了很多。
比如说第一次进宫, 他今日衣着是不是穿的太素太干练了, 有些后悔怎么没穿儒生袍子,更庄重严肃一些。
又比如, 进了宫要是遇到贵人了, 嬷嬷给他教的礼仪, 如何见礼, 他有点忘了, 到底是左脚在前还是右脚?
在车里复盘了许多细节, 结果是越想越紧张,李昴手心都有些汗。
明和年间,昌平公主还颇受重视, 每到宫宴也会带家中孩子赴宴, 不过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龙椅上坐着的是昌平公主的叔叔也不是亲爹, 昌平公主很识趣,每次带孩子赴宴只带一人。
今年大儿子,下次小儿子。
孙子辈的从没带过。因为小孩子年龄太小怕在宫中冲撞了贵人, 再大一点, 明和帝遇刺那几年不办宫宴。
昌平公主最后一次赴宫宴想了许久, 好像是十二三年前的事, 那会李昴才三岁大, 最主要是仲瑞登基,血缘更远了,昌平公主赴宫宴谁都不带。
是以李昴没进过宫。
在府中时,李昂跟三哥说了,没关系的只是去东厂,虽然东厂在宫中,但也不是真的宫里,见不到贵人。
李昂这么安慰三堂哥。李昴为了不在弟弟面前露怯,本来是他陪弟弟,不想弟弟反倒担心他,于是还算坦然。
但李家男人一贯的胆小,这不是快到了吗。
“三少爷,到了。”家仆在外恭敬说。
车里李昴如惊弓之鸟一般抖了一下,家仆又说了一遍,李昴咽了咽口水嗯了声,抬着胳膊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幸好没人看见他如此丢脸。
李昴下了车,前头还有九千岁、严府的车。
宫里规矩,入宫不能带仆从的,除非是内侍太监。若是到了亲王一品级别,诰命夫人也可以带一位丫鬟,男仆是万万不行的。
前头严府的林管家便说:“四少爷您去吧,明日傍晚老奴再来接您。”
“好,林叔。”严怀津点头,他今晚夜宿许多福家中,明日直接上学。
林管家说完行了礼退到一旁,等四少爷进去了再走。
李昴见状,学着跟家仆交代了一句,有点拿不住他是上前还是如何,要不他也不去了?弟弟夜宿宫里,万一玩太晚他出不来呢?反正都爬完山了,只是去东厂——
“三哥。”李昂过来了,见三哥站在原地脸色有点白,“怎么了?”
李昴一肚子‘实话实说’,结果看到后面九千岁也过来了,忙说:“没事没事,我刚爬完山在车里坐了会有些热。”
“这样。”李昂放心了,三哥陪他,他得照顾好三哥。
许小满心里疑惑热吗?又想,他骑马骑了一路,肯定是车里是比较暖和,便热情招待客人进,这可是崽的朋友。
“咱们进吧,晌午都快过了,几个小子肯定饿了,家里后院烤全羊,还备了酒。”
许多福问阿爹他能不能喝。许小满:“给你舔一口。”
“嘿嘿谢谢阿爹!”他其实也不是喜欢喝酒,就是今天有朋友,玩的很开心,什么都可以尝尝。许多福招呼伙伴进,“我饿了,你们饿了吗?那小板栗吃得我更饿。”
严怀津点头。
如此李昴跟着进了宫,宫门口例行检查过人,不过看到是九千岁带着他们,只是登记了姓名后便让过了。李昴自入宫后,便不敢东张西望,垂目跟在弟弟几个孩子身后。
许小满手里拿了半串儿子剩的糖葫芦,一看李昴有些战战兢兢,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李家小子是紧张?别是因为他吧?当即说:“多多,你带朋友先自己进,我一会回来。”
“知道了阿爹。”许多福不问阿爹干嘛去。
三个小孩到了拱桥,趴在桥头栏杆看底下的鱼。
“我以前都不敢过来。”李昂先说。
明明桥离宫门不远,当然和崇明大殿一左一右两个方向,他是不敢过桥,过了桥没多久就是东厂了。
许多福看向李昂,“你们是不是都害怕我家啊。”
“嗯。”李昂点头,“以前怕。”
严怀津摇摇头,“不怕,不过以前也没在意。”他在民间时听百姓说过东厂,有好有坏,但是读书尚且不能尽信书中内容,又如何能以他人话语下定论。
“走,我带你们进。”许多福一手拉着小同桌,一手拉李昂,“王伴伴说小厨房做别的行,但论起烤羊,他手艺更好,今天他收拾羊。”
走了几步,许多福想起来了,扭头看后面,“李昴哥,我就不拉你了,我家就在前面,你跟上我们。”
“哦哦,好的。”李昴有些受宠若惊,他回完,许多福带着弟弟还有朋友已经往桥另一头跑,因为是下坡,许多福发出芜湖的笑声,他弟弟也笑了。
李昴从未见过这样的弟弟。
在家中时,二叔家的弟弟很是懂事谨慎,其实同他们一样,大家见了面互相寒暄都是老一套,但弟弟现在胆子大了许多。
他还站在桥上,因为身边没人,弟弟在前头,李昴难得大了些胆子四处看了下,桥上风景很好,能看到远处就是崇明大殿。
那便是崇明大殿啊。
李昴只是看了几眼,忙跟上往东厂去了。
许小满带着半串糖葫芦往宣政殿去,一路走一路吃,到了宣政殿那半串糖葫芦只剩三颗了,宁武帝一见,他的九千岁皱巴巴一张脸,不由说:“不是今日出门玩去了?怎么了?”
九千岁晃了下手里糖葫芦,一边说:“农家老板人太实诚了,肯定是摘得路边野山楂,一串卖的便宜,舍不得沾糖浆,但挺舍得串果子的。”
好家伙,拇指头大的果子,一串糖葫芦愣是串了十多个。
许小满吃的满口牙都快倒了。
“多多吃了几颗吃不下又舍不得丢,我一吃,能酸个跟头。”九千岁在食物上还是很节俭的,但此刻:“丢了吧,吃多了我觉得对不住我自己。”
宁武帝目光落在沾着九千岁口水的糖葫芦果子上,那外面糖衣稀薄,露出里面小巧红皮山楂果子,连核都没去,宁武帝握着九千岁的手,上嘴咬了一颗。
“诶呀酸,太酸了不好吃我就没给你带。”许小满嘴上说,伸手接到宁武帝嘴边。
宁武帝俊美无双的脸,一瞬间扭曲。
许小满笑死了:“吐了吧。”
仲珵愣是嚼吧嚼吧,只吐了核。
许小满:……看懂了,仲珵这脾气,可能普通甜的糖葫芦他不爱吃,因为哪哪都有,这种酸的让人惊叹的,仲珵肯定想见识见识。
“行,下次碰见什么稀奇古怪的我都给你带。”九千岁脑回路已经想明白了。
宁武帝:???
这愣子又想哪里去了?
他就是看小满手里拿着,想亲密逗趣一二,结果说什么呢,但他想了下,竟舍不得反驳,都是小满给他带的,也行。
“对了,我说什么呢,今天和多多去爬山,遇见了个小男孩叫刘戗,我听着耳熟,想了一路姓刘,想到了,是刘将军的孙子吧。”许小满回来路上就想起来了。
仲珵因为太酸了,端着茶喝了口,也没冲淡嘴里酸涩味,含糊嗯了声。
“不对啊,就算你是八百里加急派的信件,一来一往也没道理这么快就带人回来,不过我也没见刘老将军,只看到那小男孩背影,好家伙个头高高壮壮的,我记得比多多就大两三个月。”许小满说着一看就剩俩颗果子,干脆全吃了算了,于是又嚼了一颗。
仲珵看许小满吃,接过来吃掉了最后一颗。
这愣子都说酸了还吃。
于是宣政殿内,大盛最最尊贵的宁武帝和九千岁酸的两脸扭曲,话都说不利索了。
旁边伺候的赵二喜:两位祖宗诶,真是龙胆凤肝吃腻了,专挑这玩意吃,想不明白。
两人缓了会,喝着茶,过了一会,宁武帝被酸的眉头都没缓开,解释说:“书信派出去之后五日,朕就收到了信,一等镇国将军府早都收拾好了,老将军身体有旧疾,我之前关心过两次,怕是他误会了,这次信中说解甲归田感谢隆恩尊圣意回盛都。”
许小满听出仲珵话里意思,直率说:“你也不能怪刘将军多想,那人家也是尊着你的。”
“我知道,就是——”
“你别就是什么了,就是当了皇帝别人战战兢兢对着你了?误解了你的关心,以为你要卸磨杀驴,对刘家下手,你心寒了?”许小满话说的直,一清二楚。
仲珵看许小满,“你跟谁一家的。”
“跟你。”许小满说着一脸‘明知故问’,接着说:“一家人才不说两家话,那刘将军当初压了全家性命跟你干,出生入死,事成了,对刘家加恩封爵,你做的无心无愧我知道,刘家一门忠心耿耿,其他的都是表面,你怎么还看不懂矫情起来。”
赵二喜恨不得滚出去,没在这儿伺候。
仲珵:……
磨牙。
真想咬一口这愣子,但他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给抚平了,确实如小满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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