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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除夕(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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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一眨,就有大颗的泪珠滴落。
她擦擦眼睛,自顾给谢岩爹上香,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陆杨跟谢岩都听不清,也没空听了。拿田契的人来了。
外头来了八个人,这些人高矮胖瘦都有,甚至有男有女有夫郎。
共同点是,他们都吊儿郎当,站没站相,神色里就透着凶狠与流气。
陆杨带谢岩出来,关上了大门。
“来啦?罗大哥跟你们说好了吗?”
官差给他们找的活,他们没敢造次,见了陆杨,歪歪扭扭的恭敬着。
“罗爷都交代好了,小的们今天听您的,您只管使唤!”
到了除夕下午,各家都不串门了。
尤其是贴上了对联的人家,不能进客,要到大年初一才来拜年。
陆杨牵着谢岩,领着八个流子,在村道上大摇大摆的经过。
村里人不敢多张望,在院子里的人都急忙忙躲回屋里。
他们看了谢家的热闹,这阵子早上晚上的看,看他们能不能把日子过起来,又要怎样对付那几个嘴硬的泼皮无赖。
等到今天,他们看见了。
陆杨没耐心了,来硬的了。
傻柱家的人多,从外头跑回家,消息一说,傻柱吓得往地窖里躲。
三贵同样,怕地窖里不好藏人,还急忙忙躲到了陆林家的地窖里。因他们两家的父辈是兄弟。
陆林都急眼了!
只有孙二喜,胆大过人,家里人拦不住,他悄悄尾随,跟着这帮来势汹汹的人,到了谢四财家。
谢四财村里小民一个,他自己就是撒泼的主,别人怕陆杨,他不怕。
他把家里人都叫出来了,一群人站着,声势很足。
“你们这是怎么着?没有除夕给人拜年的吧?”他直接看陆杨,知道谢岩家是陆杨做主。
陆杨开门见山,不与他啰嗦。
“村里最近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吗?他们都说我家不欠债,既然不欠债,你拿走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来啊?”
谢四财自是不认:“他们说不欠,不关我家的事。我拿的都是我应得的。”
行。
陆杨说:“道上有句话,文的不行,就上武的。通俗来说,是软的不吃吃硬的,也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说不见棺材不掉泪。您听懂了哪一句?”
跟来的八个人在县里都是叫得上名号的混子,在赌坊、青楼都干私活的主。陆杨话到这里,他们就亮家伙了。
来之前说好了,不要人命。各人手上大棒子粗如手臂,站边上的人,先把院子里的几口水缸砸了。
谢四财看他们这个凶相,心中打鼓,决定服个软,卖个惨。
他刚开口,一个字还没说,陆杨就提声再问:“我问你,听懂了哪一句?”
谢四财不答,嚷一嗓子叫屈,站外头给他撑腰的家人先哭上了。
说他们家不容易,说他们以前对谢岩爹的照拂、对谢家母子的照拂,哭得跟真的一样,嚷嚷着要报官。
陆杨眼神冰冷:“那就是选武的。把他家砸了。”
他带来的人就八个,这八个都是练家子,平时都是打架斗狠的混日子,打上门来,把农家子弟逼急了,也不跟人拼力气,冷刀子没有,冷棒子大把。
村里人怕事,也怕伤痛。伤筋动骨,误工费钱,还可能治不好,留病根。
有个人想冲过来打陆杨,陆杨才不客气,也捡个木棍打人。
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处发泄。
惹到他,算这伙人撞上了活阎王。
除夕的喜日子,谢四财家哀嚎一片。
村长张大石不敢出来拉架,附近住着的谢家两兄弟也不敢。
只有一个孙二喜,远远看着,两腿发抖。
家小,不经砸。
寻常百姓家,藏钱财的地方就那么几处。
流子们连房梁都上了,能掏的角落疙瘩都掏了。
他们准备充分,早到牙行立了字据,田契过牙行,不经谢岩的手,谢四财摁手印,田产过户。
手印是用谢四财的血印的,手上划一道口子,把他吓出屎尿。
字据,也就是田契送到陆杨手里的时候,上头还热乎着,有未干的血迹往下淌,看着很可怖。
他说:“再印一份干净点的。”
那流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份田契,让谢四财摁手印。
这一份干净点,血没那么多。
陆杨交给谢岩。
谢岩头一次见这阵仗,比家里婚闹时还大的阵仗。
他看得脑壳嗡嗡的,一时没别的反应。看见田契,才缓缓找回情绪,眼里瞬时蓄满热泪,喊一声“杨哥儿”,就泣不成声。
陆杨给他擦擦泪珠:“憋着,不许哭。还有别家要去呢。”
谢岩自己又擦擦眼泪,擦不干净。
有了泪水,他眼底像一星在水,闪着细碎的光。又亮又招人疼。
陆杨不与他计较了,带他走下一家。
谢四财家的惨状在前,另两个叔伯没有不怕的。
田产还了,银子还了。
倒赔钱给流子当酬金。
陆杨不能一文不出,事情办完,他舍了银子。
“大过年的,辛苦哥哥姐姐们跑一趟,我们村子路远,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这银子你们拿着买酒喝!”
这些人笑嘻嘻的,一句赶一句的说过年好,说着吉利话。
他们事情办到底,今晚不回县里,就这三家住着。三家的年夜饭,就是他们今晚的酒菜了。
这一看就是额外提的要求。
陆杨猜着是罗大勇的意思,怕他们走了,村民刁难报复。
他心里记着恩情,跟谢岩转身回家。
到家祭拜父亲。
赵佩兰看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一时乏力,差点跌坐在地。
陆杨扶了一把,跟她站在香案侧面。
谢岩放上田契,点上香,对着牌位说:“爹,田产拿回来了,是我夫郎陆杨拿的,他很厉害,对我跟娘也很好,您放心,我们要搬去县里了,我也会继续读书。”
赵佩兰听到陆杨的名字,眼神微动,没说什么。
陆杨看向牌位,认出公爹的名字。
谢二农,字阳生。
等着上香完毕,他们把饭菜端上桌,倒酒再拜一回。
赵佩兰拿来铜盆,他们一起烧纸钱元宝。絮絮叨叨说着家中琐事,好让人安心长眠。
等到祭拜结束,饭菜要换个摆放方式,他们直接端到灶屋,热一热,重新上桌。
陆杨问谢岩:“过了今年,你就十九岁了,要取表字吗?”
谢岩爹给他取过,叫他浊之。
“我爹说太干净了不好。”
他之前没懂,一直没用这个名字。现在有点懂了。
他问陆杨:“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吗?”
陆杨不知道。
谢岩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山石为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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